7.犬不相欺
“丢！你们这些阿sir怎么个做事！”
两手砰地在办公桌上炸开了，迪斯怒气冲冲地瞪着桌后的陈警官嚷嚷，“驱车闯入步行街抢人，那么明显的犯罪，居然不去堵那台车而派那么多人来抓我？”
“对不起，这是我们的失误。”陈警官的回答很简单，他双手交叠置于鼻尖，双臂撑着桌子，面色凝重。
“你说这是失误？”额头的青筋爆出，迪斯咬牙启齿道，“那为什么不立即出警？好好的人被绑架了还不行动？”
“对不起，我们做不到————”
嗖————
衣领被拽住了，迪斯把这个比自己高一头的“巨熊”从位置上拖了起来，他目露凶光，宛若一头饥渴的野狼，龇牙咧嘴，“你敢再说一次？”
“对不起，我们做不到。”然而陈警官却异常冷静，他的回答依旧没变，语气亦无起伏，仿佛在陈诉无法改变的事实。
“你丫！”
“够了，迪斯。”
举起的拳头被从后面抓住了，他恶狠狠地朝后方瞪了一眼，“白羽，你哪边的？”
“迪斯你也明白的吧？”白羽没有放松手腕的力道，她面色平静，湛蓝的双瞳犹如深邃的湖水，散发着无法抗拒的压力。
“靠！”迪斯终究放下了拳头，他粗鲁地推开陈警官，巨熊的躯体如倒下的大山，啪地沉入宽大的座椅。
只是不想承认罢了。一开始接下委托时就觉得奇怪，为什么一个女人要不惜花重金来找保镖，而不是直接报警，更何况她哪来那么多钱。在薛雪被绑架后，迪斯更加确信了一点，这女人“招惹”的对象已经不是普通的不法分子了。
“抓我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好向上级交代吧？”迪斯背过身，撒气似的质问道。
“......”陈警官沉默了，他维持着双手置于鼻尖的动作，阳光透过背后的窗户，桌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。
“如果黑羽出了什么事，我绝不会就此作罢！”撂下狠话，迪斯朝白羽使了个眼色，“我们走。”
白羽点点头，她朝陈警官鞠了一躬，便踩着迪斯的脚步跟了上去。
“迪斯！”像要扯住迪斯，背后传来的雄厚嗓音让握上门把的男人顿了一下，“我可以保证，我们不会干预你接下来的任何行动。”
“哼！但愿如此。”迪斯头也没回，他扬起嘴角冷笑道，“如果你们警局不怕减员的话。”
砰————
言罢，迪斯重重地摔上了办公室的门，他快步穿过警局的走廊，越过大堂办公区，径直朝入口踱去。
“白羽，那女人怎样了？”迪斯向为了跟上自己步伐而不得不小跑着跟上的白羽问道。
“腹部被捅了一刀，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，但何时能恢复意识还是未知数。”白羽凑上前去，压低声音说道。
“啧，如此不计后果吗？”走出警察局后，迪斯瞅了两眼四周，在确认没人跟上来后，他沉着嗓音说道，“你确认是狄格河帮干的？”
“嗯，八九不离十。”白羽摸着下巴道，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眨动，“室内很干净，完全不像是抢劫的样子，目的性很强。看这种行事的凶狠程度，也没有什么野犬能像他们那么蛮横了。”
“不过杀人越货却能让警局不做声，我不觉得他们有这能耐。野犬无论多贪婪，都不会咬喂食的主子。除非有一种可能性。”
“一种可能性？”见迪斯面色严肃，白羽歪着头问。
“嗯，除非他们打算干一票就滚了。”迪斯咬着嘴唇呢喃道，汗水从额头趟至墨镜边缘，在阳关下闪烁着妖艳的光芒，“当然，要滚的话肯定得有保险，而这个保险恐怕比金钱更具价值。”
“还有什么东西对野犬来说比金钱更有价值？”在这座城里，若非生计所迫，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去做野犬的，更何况对于狄格河帮一个暴力团伙来说，白羽实在想不出比金钱更吸引他们的东西了。
“那我们就得直接问他们了。”像嗅到了猎物的味道，好斗之色跃然纸上。
“你们这群蠢货，还混个屁啊！”
“咕哈！”
瘦子被踹飞了，他在地上滚了几圈，像一只晒干的青蛙，伸着腿趴倒在地，鸡尾巴萎缩着耷拉在光滑的后脑勺上。
“大、大哥！”胖子想上前扶瘦子，却僵在了原地。像周围的同伙一样，他们都本能地害怕着，害怕被那如巨蟒般的视线缠住，仅仅是在其注视下的几秒内，都足以令人窒息，“老、老大，我、我们不是成功回收了那笔钱吗？”
“当然当然当然！”高叫声震动着整个空间，胖子吓得缩成一团，他呆呆地看着声音的主人朝自己接近，从脚下袭来的影子逐渐向他上半身蚕食，最终将其吞噬殆尽。
“你懂个屁啊！”
“唔咕！”脸被抓住了，那只大手宛如一把火钳，死死钳住胖子两颊的垂肉，激迸而出的冷汗反射着油光，在昏暗的灯光下打转。
“那笔钱本来就是那个混蛋暴发户该付的保证金！老子不是告诉你们吓吓那个疯女人，把钱拿到手就算了吗？你们却捅她刀子？还想继续混吗？”
“唔咕咕咕咕......”面色由红转青，挤得快要蹦出来的小眼珠里，映出的是一张狰狞的脸，头发浓密却在中间剃出了一个心形，吐着热气的大嘴则抹着刺眼的口红。
“顶你个肺！”
“噗哈！”施加在双颊上的力量终于松开了，胖子被猛地甩了出去，像倒转的乌龟一样，挺着肚皮，四肢胡乱摆动。
“若非老子聪明，料到那个暴发户肯定是被那狐狸精抓到了什么把柄，这不？”高削的影子晃荡着埋入座位，橘色的灯光下，一银色的手提箱在扶手边隐隐若现，“若非你们还算有点智商，把这个带回来了。”说着，细长的手指在箱子上头来回晃悠，尖细的指甲反着妖媚的淡光，“但是但是但是！你们却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！”
“唔唔唔唔！！！！！！！”此时，从阴暗的角落处传来短促的呻吟。定睛一看，可见地上躺着两位少女，两人皆被五花大绑，拴住嘴巴，其中一人不省人事，而戴着眼镜的黑发女孩似乎是醒了，她瞪着这边，像离水的鲤鱼不停挣扎。
“你们怎么把乾黑羽给绑来了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指着角落里的黑羽大骂，唾沫横飞。
“可、可是霍斯老大，不是你让我们去绑架那女人的女儿的吗？这小婊砸不听话，就把她也绑了......但我们不知道她是乾黑羽啊......”不知哪来的勇气，胖子跪在地上，替瘦子解释道。
“屁！要不是你们报告说遇到了乾白羽，老子会让你们去绑她女儿吗！你们知道为何警察不来，反而是那个搅屎棍来吗！”见胖子不发一言直打哆嗦，霍斯拍着手提箱嚷嚷道，“那女人用来敲诈暴发户的东西肯定不简单，绝对是上面的人不让见光的！我们绑了她女儿就是要再敲一笔好走人！但现在倒好，你们连这个屎泵子也给绑来了！”
“唔唔唔唔唔唔唔唔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似乎是对霍斯的侮辱感到不满，黑羽啪嗒啪嗒地蹦个不停，眼镜后的目光孕育着强烈的杀意。
“所以才说你们混个屁！认识乾白羽却不晓得乾黑羽！野犬互咬那是屁大的事儿！有谁敢惹我们？连那群废材公务员也不敢！”霍斯捂住脸，他站起来，身体朝后弯成大幅度的弓形，“但是但是但是！野犬迪斯是绝对绝对绝对惹不得的！”
胖子剧烈颤抖着，他来回看着霍斯和黑羽，冷汗像瀑布般雨下淋漓，脸色都发了紫。在场的全员都不敢发一言，恐怖的气氛迅速朝四周扩散。
“你知道一个人消失掉是什么意思吗？”突然凑近胖子，霍斯的目光仿佛要将之吸进去，“可不是死掉那么简单，所有相关的一切都会消失，经历、姓名、身份......当然————”
“还有记忆。”
“咕噗噗噗噗......”口中吹出白泡，胖子剧烈一抖，便翻着白眼一头扎在地上，一动不动了。
“呸，没用的扑街。”唾了口唾沫，霍斯大摇大摆地踱到黑羽跟前，对方昂着头直直地瞪过来，唔唔唔地仿佛在说“松绑了决不饶你！”
“老大，这小婊砸怎么办？”一个部下凑上来问道。
“当然是扔掉啊！傻嗨！摸我一手疹子！”像怕脏了自己的眼睛，无视黑羽唔唔唔的抗议，霍斯的目光滑向另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女，用鞋尖顶起她的脸蛋，“至于这小妮子，长得还可以，等钱到手了就卖掉，宰了也可以。”
“听着小子们！”霍斯扯着喉咙大喊，像要一扫沉闷的气氛，他挥舞着手臂道，“事已至此，我们就干他妈一票大的！记住！不要和那个搅屎棍正面冲突！懂？”
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狄格河帮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。
霍斯固然是老野犬，他狡猾、残忍，干这行的都敬他三分。
他没预料错，野犬迪斯惹不得，但他完全没料到，自己对这只野犬的认识。
恐怕远不足百分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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